在一群“恶魔”中诞生出小部分“天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日本侵略者袭虐着神州大地,他们掠夺,他们占有,破坏着眼前一切美好事物,连“杀人竞技”这样扭曲的暴行也做过不少,他们无恶不赦,他们扭曲放荡,甚至于将所做的暴行刊登在报纸上,炫耀着令人作呕的力量、荣耀,活脱脱的一副“恶魔”的姿态。
然而,在这一群“恶魔”的同胞中,却有着真正有良知有道德的人,为同胞们犯下的恶行赎罪。
从“军医”到“逃兵”
日本是一个小国,资源少,人口少,还因为是岛国,地震海啸频发,为了更广阔更富饶的土地,他们盯上了中国。
这种企图是有预谋的,明治,大正,昭和,三任天皇,在获得西方列强的技术和支持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夺取中国,占有中国的土地。
从最开始的“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就开始不断地在中国夺取权益,后来还与德国密谋,获得了本该归还给作为战胜国——中国的合法权益,再后来妄图以朝鲜为跳板,吞并中国,制霸亚洲。
先是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以武力占领中国东北,后来发动了“七七事变”也确确实实占领了大半中国领土,又先后对其他法西斯战争投放大量的兵力,这都与日本国内“全民皆兵”是离不开的。
二战期间日本人为了有更充足的兵力应付亚洲战场,把国内的男性,只要到了一定年龄,也不管职业是画家、医生还是学生,都建议去参军,尤其是家里有两个儿子的,必须出一个去参军,否则就是违背武士道,不为世人所容的,美名其曰说是什么为他们的帝国做奉献。于是乎就一大批“新兵”被分批送往亚洲各战区。
其中就有着山崎宏。山崎宏的父母是很早就去世的,靠着哥哥的抚养山崎宏才得以长大成人,如今哥哥有了家庭,政府又要求他家必须有一个人参军,哥哥要是参了军没了性命,可让这一家老小怎么办,所以为了报答恩情,他代替兄长穿上军装,离开故乡随着大部队去往亚洲战场。
山崎宏是个医学生,有着许多丰富的医学知识,所以在军队中被安排了军医的职位,随军的军医虽然等级不高,但靠着职位的便利能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士兵)恐惧着死亡,本来就只是一群常年难见血的年轻人被强制征成士兵,说句实话平常杀个鸡都难,如今却被着长官逼着杀死俘虏,有人扭曲了,有人疯掉了,还有人在自责中自杀了。
日本在国内所宣传的光辉伟岸的征兵行为,和实际上完全格格不入。
在“”卢沟桥事变“”后,一路上跟着部队从上海转战到天津的山崎宏目睹了同胞们的杀烧抢掠,甚至看到了许多野兽般的暴行。他想要阻止什么,却被同胞们一下子踹倒,他什么都阻止不了。
山崎宏很早就对同胞们的暴行感觉到恐惧了,同胞们贯彻武士道后的面貌,与原先那副和善的行为截然相反,是战争本来就会改变人的原因吗?还是,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坏掉了?他经常这样拷问自己,对同胞们的行为产生了很强烈的负罪感。
尤其是,在听闻“南京大屠杀”这样的暴行后,他先是震惊然后是疑惑,直到看到河流上漂泊着成百上千的尸骸,他彻底对这样的军队失望了。
“我相信我们部队俘虏的战俘都被他们处决了,我听说总共有多的人……在我休整完了去前线的时候,我被眼前的画面彻底震惊了,江边上漂着成百上千具被烧焦的尸体,然后我肯定了他们杀了有几万的人…它(南京大屠杀)这件事是真的,它不是谎言。认真地讲,我希望战争在南京的时候就应该结束,我不想再见到无辜的人给杀害了,我也不想再救治这群疯子了,我想离开…”
更何况,他要做的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而不是像同胞们一样“残忍”的“恶魔”。
终于有一天山崎宏实在是经受不住良心的折磨,他逃走了,成了一个“逃兵”。
逃亡中的山崎宏
决定逃亡的山崎宏,从天津一路辗转,人生地不熟的他,就只记得自己的家乡在最东边,只要一直往东去,就离家乡越近也就有更大的机会回到家乡。
说做就做,山崎宏一路向着东,可是语言不通,文化不通,当时又时值全面抗战,人们对日本人的感官差极了,想要找些工作来赚取些路费都做不到,身上的军装太醒目了,有些“勇士”还时常向着山崎宏找茬,发泄怨气,山崎宏前期的逃亡历程中是很苦的,几次都差点落得个半死。
一路上不仅要躲避沿路的日本侵略者的,还要避开路上的抗日勇士。
没法子,山崎宏装作哑巴一路乞讨,从天津磕磕绊绊地乞讨到了河南,又从河南走到了山东,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回家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件事,让他想再在中国待一段时间。
中国人民是善良的,即便山崎宏尽力地掩盖自己是日本人的事情,但与这个国家格格不入的他一眼就被人看出他不是中国人,就算是有着血海深仇,可是看着他饥肠辘辘的模样可怜,狠不下心来,就给了他些吃食,甚至于还拿了些普通衣服给山崎宏,一路上受尽冷眼的山崎宏哪受到过这种善意,当即就是感动得哭了起来。
穿上衣服,又带着些好心人给的干粮,继续往东走着。
走着走着,一路上山崎宏听见许多“日本逃兵”的事情,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到想急切回到故乡的山崎宏身上。冷静地想了想,自己已经是“逃兵”了,在这个人人都被武士道洗脑的时代,回家是能解决自己对家乡的思念,可作为“逃兵”的自己回到家会给家里人带来多大的灾难,越是想着,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在脑海中显现的越是清晰。
他不敢回家了,既然回家会给家人们带来灾难,那就留在中国吧,
山崎宏这么想到,他一路上隐姓埋名,走到了山东济南,那时候济南已经沦陷了,因为有着日本人的身份,几人日本侨民,觉得都是“老乡”,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持,就帮着他找了份在济南铁路局仓库看管的工作。
虽然只是个看仓库的,有着薪资,生活下去是不成问题了,还可以留着些钱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山崎宏是很高兴的,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不还是给日本政府做事吗?和当兵的那六个月里做的事情有区别吗?靠着日本政府不断侵略别人的“土地”,用别人的不幸换取自己人的繁荣,这样真的好吗?
他又回想起在逃亡期间,多次被中国人帮助的经历,感动,却无法回报,又想到了如今工作。
我想,我能去做些什么。
于是靠着职位便利,经常把仓库里的东西拿给有需要的穷人,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来来回回十几次后,被仓库主管发现端倪狠狠的暴打了一顿,虽然身上是痛的,但心里面却高兴极了,他真的能帮助他们了。
中国人因为他的帮助知道了,唉?这个日本人还不坏嘞,挺善良的,是个好人,山崎宏也因此收获了一大票中国朋友。
在那个年代里,日本人能和中国人做朋友是极其少见的,大部分中国人也不想和日本人做朋友,都处于两看生厌的状态,所以这些朋友是很难得的,大多数也都很是可靠。
后来,山崎宏还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在日军占领的济南火车站,又帮助了许多中国人,当时是有着日本重要的军用物品运输的,途中遇到了铁道游击队偷偷夺取物资,事后日本人一看,发现物资少了,当即就要把那几个负责这次物资输送的中国人抓起来打死。这个时候是山崎宏,来来回回打了几层关系自己把责任给担了下来,受了许多苦,皮开肉裂的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这才换来那几个中国人的安全。
这样的日本朋友,难道不足以推心置腹吗?
再后来,他看着济南百姓疾苦,往往是有了这顿,没了下顿,就算有什么病也没钱去医治,要么病死,要么饿死,山崎宏就想着,是不是能用自己学过的医学知识来帮助一下他们?
说什么就做什么,山崎宏就拿出自己的积蓄,慢慢地开了一家私人诊所,谁要是有病就过来治,没钱也不要紧,有那个心意就成,于是在抗日期间,山崎宏免费治疗了许许多多的病人,只是让山崎宏自己经常连饭都吃不了。
甚至是在年还加入进中国军队,用自己的医术,治愈那些在前线保卫国家的战士。
虽然国籍不同,但热爱和平的愿望却没什么两样。
不求回报的“山大夫”
山崎宏行总是不求回报的,即便几度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窘迫的生活,按照山崎宏老先生的话来说,他想要的是“悬壶济世”,而不是什么为了钱才去做的,他本身就乐在其中,更何况,山崎宏说,他的这些行为也是为曾经犯下大错的同胞们赎罪,所以又怎么敢去求回报呢?
先前开诊所也是,人们见到这位“鬼子医生”又害怕,又好奇,在印象中,日本人都是“青面獠牙”的大恶鬼,不敢去那里看病。但又是可好奇这位“鬼子医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搁诊所外往屋里望,等山崎宏看去,就一溜烟地跑走,山崎宏也是挺苦恼的。
后来村里有个小孩生病了,家里人四处找大夫救治都没有办法,山崎宏就配了一副药,送上门给这家人,让他们喂给小孩吃,实在没有办法,这家人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一副药服下去过几天就见效了,小孩的病情就好了许多,脑袋不烫了,头也不晕了,一顿饭可以干三四碗,家里人乐得直夸山崎宏妙手回春,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还想拿些好东西犒劳犒劳山崎宏的,山崎宏却也没有收,说什么,治病救人是职责所在,哪有胡乱为自己谋取利益的道理?
这件事情过后,人们也不怕这位“鬼子医生”了都去他看病,一来二去人们开始开始喜欢上了这位“鬼子医生”,他医术高超,善良,又和善,他对他们好,他们也对他好,街坊邻里关系融洽的很,不知不觉间,山崎宏也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
一直到抗日战争结束,日本宣布投降,山崎宏也不会因为是日本“逃兵”的身份被追捕,百姓们也能开开心心的露出笑容过着喜欢的生活,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进行着。
后来,因为是日本人所以也要被遣返回国了,但山崎宏是不愿意的,他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过经过朋友的帮助,也有之前他也做过许多对中国人民好的原因,山崎宏获得了在中国长久的居住权,不会再被遣返回国了。
既然和平了,就去给家里人写信报个平安吧。
在济南的山崎宏,写信给在海那边“日本”的哥哥,收到信后也是很开心的,弟弟没有死,先前的十几年都没有消息,家里人早就给山崎宏立了牌位,兴喜之余,哥哥拆掉牌位,激动的写信催着弟弟回家。
可山崎宏却是回答,我想留在中国,为这里的人们做些什么,也是为了给我们国家犯下的罪行赎罪。
山崎宏彻底把中国当成另一个家了。朋友们看他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住着,再看看街坊邻里的哪一家不是一夫一妻带几个孩子?感觉不合适,也是怕山崎宏孤单,刚好,有位逃难的姑娘也是孤单一人正好能有个伴,就去给他搭桥前线,一来二去的介绍,交流,两人也正好看对眼,一拍即合就结了婚,成了一个家。
夫妻二人合计合计,开了家诊所,靠着行医为生。
有时候为了给穷人治病,一天天就光让自己饿着也不收什么钱,要是病人实在过意不去,就给些吃的也可以接受。
等到国家解放后,提倡公营,说是不能再开私营的诊所,医院的考试,医院里工作,医院给的工资,在能维持生活的情况下,帮助了许多困难的家庭。
院长看他有才,工作又努力,多次想给他涨工资,可他却说,这样就够了,我不用求索更多了,尽管日子过得很紧张,他的工资也是被自己死死的压在最初的83.6元。
因为他一直都没忘掉,自己曾经是个日本士兵,虽然没有开枪打死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国家的做下的暴行还是要有人去赎罪的,一个人去赎还一个国家犯下的罪,未免有些太狂妄了,可他还是想去做,直到这一生终结为止,山崎宏老先生还是这样想着。
期间遇到了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婴,朋友想收养,可是家里面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于是山崎宏就提出了收养这个孩子的想法。
山崎宏从来都不和家里人说自己的过往的,除了几个朋友外,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个日本人。
操着一口流利的济南话,行为方式也和身边的济南人没什么两样,就说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没有人不信。
直到女儿被人采访了,家里人这才知道父亲原来是个日本人,却一直给这片土地的人们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星期六星期天,免费为人看病,街坊邻里有谁得了疑难杂症也自掏腰包的帮忙治疗。
虽然是个日本人,但也是一个可尊可敬的日本友人。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多年受到社会主义熏陶的,山崎宏这样的想着,就连诊所的办公桌上也死死压着这九个大字,时刻提醒自己要好好的帮助有困难的人。
难解的故土情怀
年正值中日建交,山崎宏有了个能光明正大回到日本的机会,医院方面请了半年的假,医院也是很快就批准了,山崎宏工作上一直都是认真,勤恳的,也是该去休息休息了。
回到了日本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哥哥嫂嫂,三人相拥,眼泪哗哗的,家人们聊了聊离别后的生活经历,依依不舍,哥哥嫂嫂对山崎宏说:
这趟回来,要不别走了,待家里面吧。甚至还为山崎宏找了份工作,每年30万日元,即便是换算成当时中国的货币,也是高得吓人。
而山崎宏却是摇了摇头,虽然很不舍得,但他还是告诉家人们,自己活了七十多年,前三十年在日本,后四十多年一直生活中国,自己早就已经融入那片土地了,那里已经是自己的家了,自己不想离开,因为那里也有人在等待的着他。
日本的家,中国的家,他都希望两者好好的,不要再去伤害谁了。
回到中国后,他给医院带了丰富的礼物,一大堆日文科技图书,和一个心电图仪,给当时济南的科研人才,和医学方面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可给自己家里的,却只是一台别人家不要的14英寸彩色电视。
等到年,日本的和歌山市想要和济南市结成友好城市,听说有个这样的日本人一直在济南市生活,就邀请他帮忙搭线,而山崎宏老先生也很乐得看见自己国家的城市与现在的故乡建交,而且他不要和歌山市的资助,自掏腰包来回往返中国和日本。为此他给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写过信,首相后来给他回信,对他表示赞扬,送了“大道无门”四个字。
也因为这,来找他采访的人越来越多了,问问他一直在中国坚持行医,一直没放弃的初心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寡言少语的老人只是回答“赎罪”。
时间过得太久了,老人的记忆越发的模糊了,当时看到了什么才想着要从军队里逃出去,逃回家,即便一路受饿也没有动摇回家的愿望,可是,又是什么时候把这里当做家的?是从第一次感受到中国人的善意的那个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吗?
他不大记得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然而还是没有忘记,他留下来是为了“赎罪”的,哪怕,这个“罪”其实是最不应该由他偿还的。最应该偿还的,尤其是如今日本那些扭曲历史,绝不承认所犯下罪恶的右翼分子,
再到后来,山崎宏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上天没有像山崎宏善意对待每一个人那样的对待他,他双耳失聪,再也听不见什么,力气也一天天的衰微,什么也拿不动了,东西也越来越容易被遗忘,只隐隐约约记得,“为人民服务”。
这几个字,即便是身体已经坏到了极点,山崎宏还在坚持着帮助别人。
我喜欢这个国家,深深爱着这片土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我喜欢的模样,山崎宏笑着,看着这片生活了70年的土地,已经一百多岁的他,也不得不要与这片土地阔别了。
我想,在我走后,把我的身体捐出去吧,捐给这个国家,给我这“赎罪”的一生划上句号。
山崎宏老先生立下遗嘱,在年12月1日不幸离开,最后家属们含着泪水,遵照着遗嘱捐医院,老爷子最后的愿望达成了,也就能够放心的离开吧。
纵观山崎宏老爷子的一生,都是为了给“日本”赎罪,也是在报答着这片带给他温暖的土地,无偿的医治他人,无偿的捐助财产,老爷子或许说不上是什么伟大的人,他确实高洁的,善良的,若是他这样的人再多一点点,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又或者是世界,都能好好的在这个世界里相互依存,相互扶持的,每个人都能好好的相处,这或许才是老爷子在不断“赎罪”中期盼着的世界。